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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第1页）

“天降祥瑞，星象示警，请秦王殿下为万民计，早登大宝，安定国本哪！”

以捧着千万红手印的请愿书的乡绅耆老为首，请愿民众扶老携幼，一叩一吟，在茫茫细雨中沿着神武大街，缓慢而坚定地往皇城去。

韩骥骑在追云上静静看着面前的人群，高束的马尾被雨水淋湿塌了下去，鬓边碎发贴着脸侧往下滴水。

闫良看着他，觉得雨幕后那道硬如钢枪的身影笼着一层难言的悲意。

“大帅。”闫良驱马走近，顺着韩骥的目光看见远处皇城上一道身影。

充斥在天地间的濛濛水雾将秦王面目遮的模糊，但闫良没由来觉得他是在看韩骥。

“大帅，冯大人来了。”

冯郢中掀开马车车帘，他今日一身棉布长袍，斑白头发没有官帽遮挡，比往日着官服在朝上高言直谏时看着苍老了些。

“春雨湿寒，侯爷来我府上避避雨吧。”

皇城之上，秦王在贺烈伞下目送韩骥随冯郢中离去，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漫天白茫中。

“拦不得，打不得，说不得，武定侯心情不好呢。”

贺烈：“殿下，除了我们的人，三万冀城军已经整军待发。如果韩骥真敢谋逆，我们也能一战。”

“不是如果，他一定会的。”秦王转向一旁的文元修，“对吧，元修？”

“他会。他和顾谙一样，目无伦常、自负妄为，永远看不懂局势，也学不会顺势。”文元修冷漠地看着韩骥身影消失的街巷，“但比起韩骥能把郑太傅安稳接回来，殿下更让我意外。冀城军是英国公嫡系，早被先帝削成没刃的光杆了，国公长公子死后旧部一直仇恨李氏皇族，次子为太子战死后又仇恨董氏，没有报仇的本事只好降了。殿下怎么说动他们站在我们这边的？”

贺烈闻言，眉眼微微压紧，秦王却松快一笑：“错了，不是仇视李氏皇族，是仇视先帝一脉。先帝忌讳当年国公世子与北魏皇子‘龙虎双生’的传言，大力打压英国公势力，这才有了后来燕□□木难支，董氏趁其与北魏交战时突袭南下。英国公是死在董氏手里，但也可以说是死在先帝手里，相比于本就势不两立的外敌，恐怕国公旧部还是恨他们用血肉铸盾相护、却在背后捅他们一刀的皇帝陛下多一点。”

“但他们也不能反。”文元修目光炯炯看向秦王，“小国公是随太子守城时战死的，当时投降是无奈之举，现在反梁，就是对主公不忠。从军之人最看重义字，他们不会站在皇族对面，更何况殿下与当年事毫无瓜葛。”

文元修对秦王躬身一拜：“殿下果真谋虑深远。”

“又来这些虚礼做什么，起来。”秦王托着文元修的手扶起来，“孤有一事要问你，先前钦天监说‘龙星渐明，但浮云侵扰’时，可还有别的话？”

“殿下所指是？”

“孤曾听闻，有些星学造诣深厚的观星家能凭借星位移动推测出星象所主之人的行踪，监正可说了类似的话？”

文元修仔细在心头过了一遍：“没有。”

“唔。”秦王若有所思，对远处候着的裘荣一招手，“来。”

裘荣快步上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孤记得，顾首辅身边有个小太监。当时武定侯在城门下差点杀了他，这小孩不要命地跑出来护着。”

“是，是叫和璞的，先前跟着董攸，后来顾大人长住宫内文渊阁不能没个照应，和璞还稳妥，董攸就打发他去伺候顾大人。”

“他跟顾谙多久了？”

“少说也有四五年。”

那就是董丞刚死，董攸上位，顾谙一得势就把这孩子调到身边了。

秦王回想着城门雪地里顾谙看那孩子的神情，目中积起寒霜；“那孩子的身世，你清楚吗？”

文元修一凛：“殿下是觉得……”

秦王挥手打断他的话，目光如炬盯着裘荣：“那个孩子，真的是内宫宦官吗？”

“这，”裘荣不明所以，但看秦王神色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跪下磕了个头，“殿下，别的小子奴才未必了解，但这和璞千真万确是内宫中人！”

“你如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