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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明早我再告诉你答案。快睡,不早了。”
郭阡趴伏在床榻上说着话,双手被绳索捆绑着。
他勉强梗起脖子来,才看清朱鱼的面容。
口里的小傻子正托腮鼓嘴坐在桌案前,照他的字细细摹写周邦彦的《少年游》。
只是笔杵在纸上,许久都不动。
七日前,他在她的花艇上一场鏖战,她毫发无损,他反倒因为过于用力而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痛晕在了她床上。
待她用剪子裁开他的衬衫,才见他后背鞭伤累累,不忍细看。
伤口本已结了厚厚的痂,但被他生生挠破了,又因为与那男人放肆交手而崩裂了伤口,一时流血不止。
她大骇,连忙在船上找到了还未转卖出去的百宝丹,研成粉末后替他仔细敷上。
郭阡昏迷了到翌日清晨,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又习惯性去挠伤口,幸而被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手:“别挠!伤口还未长好,心急不得。”
“痒死了,”他嘟嘟囔囔抱怨,脸难受得皱得不成样儿,“就让我挠几下罢。”
她却怎么样都不松口,还将他的脑袋一把摁向枕头,让他好好趴着养伤:“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挠?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还能有哪个?”郭阡扯着唇角自嘲,“除了我老子,这世上谁还有这个本事,能欺负得了我?”
朱鱼不敢再多问。
郭阡的手是消停不了的。他不怕疼,却怕痒。心里虽晓得不能再去抓身上的鞭伤,还是趁朱鱼去做吃食时,狠狠抓了几道。
用力用的是不留余地的死劲儿,乃至把背上完好的肌肤也抓出了血道子,被端吃食来的朱鱼一眼识破,气恼道:“你又偷挠了!”
初时他还想扯谎抵赖,后来抵赖不过,她以防他再作乱,干脆半哄半骗,用绳索捆绑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洋洋得意道:“看你还怎么挠。”
郭阡就这么被羁在她船上。
一日三餐他是被她好吃好伺候的,伤口也是被她小心在打理的,只是一日一动不动地在她床上趴着,委实无趣。
无趣了,他自然也想寻点乐子。
教她以钢笔习字,便是他
的“乐子”之一,只因那时她会短暂替他松绑。
但今日她发觉他趁习字时,又偷挠了伤处,挠破了一道快结好的痂皮,令她恼羞成怒,当即又捆了他的手,不再让他教她用钢笔写。
这日的字,他是信手随意摘的词,她尔后临摹时,才发觉他在“吴盐胜雪”和“锦幄初温”中漏写了一句。
犀飞利金笔落在“雪”字上,顿了好久。
墨迹洇开,被郭阡察觉,看出了端倪。
他让她给他松绑,替她补上那五个字,她却不依:“这首诗我是背过的,我晓得漏的那半句是什么,用不着你这双金尊玉贵的手。”
说话时,她侧转过脸,目光恻恻落在他手间的绳索上,显然是怀疑他是要借这个缘由让她再解开绳索。
他那时勉强忍住了,未告诉她,这是首词,不是诗。
而她生他闷气,从黄昏生到夜里头。宁肯守着半首残词瞎琢磨,也不肯问他一句答案。
郭阡被晾到月上枝头,还被没收了晚饭,先一步败下阵来,同她服软认错,要替她补上这半副残词。
但他在她这儿已然毫无信用可言。她再也不肯信他的鬼话,对他冷眼相待,不睬他一眼。
捱到夜半,他困意已浓,受不了她桌案前那盏明晃晃的灯,看她大有一种想不出来就耗一夜的执拗架势,戏谑地喊她作傻子,催她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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