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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明月在

杨晰《春江流不尽》番外

有一些片段

国仇家恨早已变作往日流烟，这一世湖光潋滟，月色正佳。

1明月在

湖水之上月色颇佳，波光如练，有笛声悠悠，许久方歇。

王晰放下竹笛的时候，偏头看去，方才在院里还泛着闷的人已经靠在舟上静静睡着了。

太子殿下睡着时极安静，或许这一世长得顺顺利利，眉宇中那点阴郁消散不少，风流之意随着舒展的眉眼四散在夜风之中。

波光映在舟舫之中，也同样落在他的面容上，王晰看了一会，从舟头，弯了身到他一旁，接下了披风，披在了他身上。

他没说话，亦未动桨，任由舟舫静静在湖面微晃。高杨的长发垂落在一旁，被风吹得微动。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他心软。

前世他们纠缠多年，旧恨新恨早已交织，条条缕缕怎样都不分明。这一世他早早带着一家子南下，在江南做闲云野鹤；他就做他的太子殿下，文韬武略，清风明月。

他们本不该再见，那些错债就让它兀自在那些错误的年月里腐烂。再也不会重现。

但今夜，看到他在月色下，有些落寞和迷茫的面容时，他心里有一处地方忽然轻轻地，被柔软的事物扫过。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愧疚之意就在夜里忽然生长起来，他只得叹了口气，把他带来了这艘舟舫之上。

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从前的事吗？

王晰眉眼微动，伸手替他拉了拉滑下的披风，忽然被本该熟睡的人捉住了手指，高杨睁眼，看到面前的人的时候，又那抹一闪而过的杀气忽然变作一片温和。

王晰试着抽了下手指，却被高杨下意识地捉得更紧，他眼眸微动，不再动作，只是问，“您没睡着？”

高杨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摇了摇头，“才醒。”

他伸手捏了捏鼻根，长发顺着动作垂落到身前。

他这些年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或许是前世的习惯了，哪怕宫里宫外都是自己的人，也并未有任何刺杀的危险，他总带着戒心，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高杨的目光落在王晰被自己握住的手上，“你身上……”

江南的夜风，饱含着水汽，顺着湖面吹拂而来，高杨闻见了那一股幽幽的檀香，近乎于无，却如此真切地缠绕着他的周身，他闭上了眼，“还是有檀香。”

你也会想起从前。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动作。王晰一愣，使了力将手指抽了出来，声音好似叹息，“殿下，这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王知道。”高杨沉默一会，带了点笑看他，眼角微勾，眼里却仍是不久前的那些迷茫，莫名让人觉得风流而脆弱，那样淋漓的风光让王晰一怔。他身上还有些酒气，方才喝的几杯酒，并不足以让他醉，他却觉得自己醉了不少，不知为何在这个夜晚开口道，“但本王总是会想起从前。”

这些话，反反复复，被他在那院子里说了许多次。

王晰叹了口气，实在对他无可奈何，刚要开口，却被他轻轻揽住了。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动作还是会唤起无数的记忆，燃着地龙的春江殿，凉爽的江南行宫，前世他们已经纠缠过许多次，王晰霎时哑了嗓子，却听到高杨挟着酒气在他耳畔道，“就这么一晚，就这么一次……”

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在他心上挠，“世子，王晰。”他叫了这一世的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年轻人的身体带着这个年纪的热度，就这样贴在他身上，头搭在他的肩侧。王晰沉默半晌，还是没有推开他，任由自己在这个夜晚胡闹一次，伸手环住了他。

他叹了口气，声音仿佛编钟的回响，“知道了。睡吧。”

他拍了拍他，“就这么一次。”

他并不知道，接下去还会有无数个“就这么一次”，打破他所有自以为的壁垒。

或许前世今生当真有莫名的长线，当国仇家恨被剥落殆尽，他们仍有纠缠不清的隐秘情感，就这样在这个江南的夜晚，忽然种下了种子，从此生根发芽，再难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