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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第1页）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生出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来！当真是丑人多作怪，白日里只知道做美梦，可恨至极，没得玷污了我们四姑娘的名声！”

知云上前就给了赵大善一巴掌。

这下，两兄妹一个拳头印、一个巴掌印，确实是恃强凌弱的一对好搭档了。

知云在太太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经历不少事，眼下还是被这家人惊世骇俗的厚脸皮气到了无以复加。

这赵大善，名字用的是善，还是大善，倒不如大恶、大混、大□□来得贴切。

将刚刚的事情说出去，只怕是大街上的乞丐流氓，都要啐这家人一口，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四姑娘，可想好怎么发落他们了吗？”

知云恨不得亲自责罚。可她明白，这些坏人，只有交给苦主自己发落，才能泄了心头郁结的怨气。

荷华不防被知云点到，这才回过神来。眼睛逐渐湿润，颤声问道：“所以，若不是你们中间克扣了银钱，还不肯借给我，当时娘亲是可以活下来的，是吗？”

赵山一家没人回答，没人敢回答。

“你们说话啊！”荷华的眼泪滚珠一般掉落，砸在手背上，灼热非常，“当时娘亲病得那么重，都起不来床，一直发烧咳嗽，可是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药也买不起了，只能继续喝着药渣。她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花的钱甚至都是她的，为什么借我点都不愿意？为什么啊！”

知云没料到还有这处曲折因果，楚姨娘病时没钱请医购药，心里叹息。又听到药这个字，骤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当时庄子上有人递了消息回府，说楚姨娘患了时疫，太太就担心时疫蔓延，药材难求。不是让人送了药过来吗？难不成又被你们偷偷截了，拿去换了银子花？”

赵庄头赶忙撇清道：“求知云姑娘明鉴啊！我是中饱私囊不假，这我认了。可我从不敢拿救命的东西耽误事儿。当时正是四月二十一，还是我让家里媳妇去阮府递的消息，几句话就差点被阮府看门的打发走了。哪敢从中作怪，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偷拿了点钱还好说，属于正常错误范围，何况他确实派人报了信儿，没借救命钱一事就好抹平。但是若是被疑拿了药材，间接害死楚姨娘，看这府里太太送药的态度，再看知云姑娘的脸色，怕是不能善了。

赵山也指天发誓道：“四姑娘，知云姑娘，我连阮府来人都没见过，那什么药都没摸过一下！若我偷拿了这救命药，害了楚姨娘，登时就让我天打雷劈而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还无人供奉香火！”

自己这一家人说什么估计都不好使，干了这么多事，都被钱管事盘问了出来，又被旁边站着的那个马夫问遍了邻里。兼之今日来时，他们还眼睁睁看着大善和小月要打四姑娘，先入为主。印象这么糟了，只能下猛药。

赵山这不可不谓毒誓，荷华是信了的。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贪图享乐，不过是个乡野混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儿子出人头地，考上功名，鱼跃龙门，香火旺盛，他继续安享富贵。现下敢说这话，大概是真的与他无关。是真的吗？

荷华看向赵庄头，他的话还难辨真假，知云若有所思道：“确实是四月二十一有人来报的，药材是四月二十二日太太吩咐送的。”

如果与这两位都无关，那么，又是谁从中作怪呢？是那个她从没有见过的赵管事？还是另有其人。

一时竟成了个悬案。

荷华有些茫然地立在院中，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向无限远的远方，心乱如麻。千头万绪，又该从何处理起？

知云悄声在她耳边道：“姑娘，药的事情之后再议，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要紧，府里还有人等着呢。”

是了，府里。

既然是府里太太派府里人送来的药，她就回到府里去查！

荷华闭上有些涩涩的眼睛，回忆着瘦骨嶙峋、缠绵病榻的楚姨娘，定神想了想，睁眼道：“可以把他们家赶出赵家庄吗？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俩。至于这些事情，就送到官府吧，让官府来查，给他们定罪，之后该如何便如何吧。”

荷华自认为自己定不了他们的罪，给不了惩罚，她心里还是矛盾的。

她不想赶尽杀绝，毕竟受人之恩住了几年，也有过互相扶持互相体贴的好时光。但她又很想让这些间接害死楚姨娘的人千刀万剐，可赵山家的和赵小月又确实给过她一吊救命钱，这人情债，算来算去都是糊涂不清的。

既如此，她要的，便是官府公正明理的刑，不是仗势欺人，也不冤纵了谁，让所谓的律法来定。也许官府刚好还可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想。

为速速平息此事，让自己脱身，赵庄头忙不迭应下，道：“正该如此，这群黑心肠的东西，留在赵家庄还不知要生多少是非！我今日便听四姑娘的，撵了他们出去，不许他们再回。他们既盗了东西，又中饱私囊侵占财物，很该送到官府挨上几板子，让官府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如此也不算我们动用私刑，一切都由律法管理，还是姑娘明智。”

他不说话还好，知云眼见这人也是个丧良心的，对楚姨娘和四姑娘不管不问、雁过拔毛。赵山他们不给那银子，他难道也不知道给吗？以为派个人到阮府通风报信就算是尽职尽责了？连基础的本分都没做好。

她疾言厉色道：“我还没和你算呢！刚刚钱管事说的抽成，你也是有份的。当年送楚姨娘和四姑娘来，死的死，受欺负的受欺负。府里安排的差事，你就是这么办的？若你差事只能办成这样，依我之见，也是用不得了。”

赵山心中也暗恨，明明是几个人一起做的事情，他还孝敬了赵管事和赵庄头不少，现下竟只有他一家被赶出去，没了生计不说，还要被扭送官府。赵庄头只顾着自己逃脱惩罚，也不说拉兄弟一把，还落井下石。

当即附和道：“正是知云姑娘说的，这赵庄头也从中抽了成。不仅如此……”

却见赵庄头一个眼神扫过赵山，凶狠警告他不许再说了。

赵山不理，不患寡而患不均，大有同归于尽之意，继续道：“不仅如此，赵庄头还跟我说过，楚姨娘貌美妖娆，不是这里的村妇可以比的，若是可以和美人亲香一番，让他常常阮老爷享受过的滋味，那可真是值了。可楚姨娘规规矩矩，从不给这厮可乘之机，还严词拒绝过几次，他便心存了恨意，便拖着时间到了四月二十一，拖无可拖，才向阮府报信儿。”

赵庄头见赵山连这事儿都捅了出来，心里已经把刚刚还打算接济赵山的念头打消了。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继续做着庄头，才能拉扯你，把我拖下水有什么好处？大家一起完蛋就得意了是吧？

面上却赶紧认错陪笑道：“是我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见利忘义，愧对四姑娘和楚姨娘，我这就把这些年的账归拢归拢，将银子还给四姑娘。可这赵山家的说我对楚姨娘有意，确实是无稽之谈。当时四姑娘也知道，本来楚姨娘病情还算稳定，因此也不敢随意惊扰阮府的各位贵人。直到那日突然又起了高烧，我立马就派了我家媳妇去了的。早知道就该让她在城里歇下，随那送药的一道来，亲自送到四姑娘手上才好。”

“你的事，自有老爷太太分辨，还轮不到我做主。钱管事，等到了老爷太太面前，可要一五一十说个明白仔细，万不可漏了一点细节。”知云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