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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夜半箫声(第1页)

“孟轻尘。”俊美的男人面色骤然一沉,分明是闷热的季节,但周遭的空气竟然猛地一下森冷了下来,空气凝固,沉闷诡异。“嗯?”孟轻尘认真思考的思绪忽然被岩止不浓不淡的怒气给打断了,她抬起头来,目光倘然,困惑不已地直视岩止的眼睛,继而精致脱俗的面容之上也渐渐浮现出一层烦躁,她并不算好的脾气又上来了,尤其是在这种极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岩止极少连名带姓地唤她的名字,孟轻尘也有些恼怒了,她根本不知道岩止为何突然就发怒了,这岂不是无妄之灾!见这小女人又郁闷又困惑的神情,岩止垂放在椅子扶栏之上的手陡然握紧,关节处咯吱咯吱作响,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很快,那只紧握的拳头又缓然地松开了,有些无力,有些挫败感。他忽然笑了,这一笑,四周的温度骤然变得更低了,他俊美无涛的面孔之上挂着凉薄的笑,但那双幽深的眼睛却缓缓敛起一抹危险的寒光,眼底毫无笑意:“很好。”那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顷刻间仿佛寒冰落地,冒着白色的水雾,那是寒气所致。孟轻尘蓦然皱起眉来,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身子站得笔直笔直的,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发起怒来十分可怕,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惹怒了岩止。孟轻尘虽困惑,但面对岩止的怒气,却依然面不改色,这过分的冷静反而让岩止毕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连怒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发,岩止的眉头动了动,面色古怪:“你出去吧。”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对于任何一件猎物,他向来有充分的耐心去征服它。但很显然,这个小东西不同于那些猎物,这一回是他太过急躁了,这全都该怪玉如阿妈坏心眼的捉弄扰乱了他的心思,这个孩子……不,这个该死的小女人……他真想破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他只怕她再在他面前待一会,他一定会恼怒得将这口令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闷气转嫁到她身上,到时候可就不是从这里出去那么简单的了。孟轻尘敛了敛双眸,浑身散发着清冷沉静的气质,对于岩止的命令,她虽有些不悦,但这种情绪显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沉默地点了点头,她上身俊挺笔直地转过身去往外走,修长清瘦的身影在这冰冷的金殿映衬下,竟有几分英气逼人与飒爽傲气。“姑娘。”贡桑微微低了低头,早已在外等候,她有些浑浊却平静无波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孟轻尘显然冒着黑气的恼怒的脸,但这位妇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孟轻尘的身后。夜幕已经隐隐有沉下来的趋势,迟暮的风有些张狂,带着凉意,风卷起孟轻尘的衣裙,似在半空中缱绻,墨发时而扬起,时而在风中舞动纠缠……孟轻尘微微眯了眯眼睛,感到了一丝微凉。这就是漠北,尽管白日里那火球似的太阳将地面炙烤得灼热发烫,可到了夜里,却会出其不意地降温。出来时孟轻尘穿得有些少了,单薄的衣裙无法抵御入夜以后的凉劲。贡桑看着这个中原女子的目光更加蕴含深意了,她是令人着迷的,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毕竟在王的身边,即使是那些卑贱的女奴,也无一不姿容卓越,她们有的是单于大人的赏赐,有的是与之结盟的大人用来讨好王的礼物,有的甚至曾经还拥有十分尊贵的身份,但无论是她们中的哪一个,都必须是美貌的,因为某一些人将这些女奴送至王的身边,目的无一不是为了让这些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获得王的宠爱,然后另有所图。但无论这些女人如何美貌,却没有一人能及这个中原女子的万分之一,与容貌无关,只因她身上低调而内敛的光华,那是足以与月齐辉的风华,娇柔却不羸弱,潇洒而又自信。忽然一阵似真似幻听得并不真切的箫声幽幽入耳,孟轻尘的脚步忽然不自觉地停滞了下来,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头顶的月影婆娑迷离,微凉的夜风泛着水气,拂面而来,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将这飘渺却绵长的箫声仔细收集入耳,神情微凝,认真而投入……何处吹箫,脉脉清婉。岩止的大贺城,距离中原千万里的漠北,匈奴国的境内,为何会有箫声响起?孟轻尘睁开了眼睛,仿佛浓墨重彩一般,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急迫,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是谁在吹箫,他可是来自中原?为何会在王城之内?金殿,被冷凝的王者之威所笼罩着,无人敢入。没有人知道,今日他们的王为何会如此愠怒,要知道,近几年来,王可谓是大有收获,听说王今日还收到了宇赞将军拿下支雅平原的好消息,按道理,此刻王的心情应该十分愉悦的才对啊?宽敞的大殿,软榻之上,岩止侧身斜靠在那上面,深邃的俊脸轮廓线条以性感的收尾滑入了他光洁的下巴,高大修长的身子侧靠着,一直延伸到他衣摆的末梢。这个威严凛冽的男人,此时微闭着双眸,魅惑至极。,!精美壮观的雕柱上镶嵌着奢华的夜明珠,二十八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向外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使得这个冷漠莫测的男人几乎是半身置于光明之中,半身却又被黑暗笼罩,这是一种微妙的融合,身为太阳之子的炙热霸道,与王者令人胆战心惊的残酷冷漠,完美地融合于一身,相得益彰。忽然一阵压抑而又大胆的骚动打破了这个几乎静止的画面,身穿黑色劲装,腰间配刀,神色冷漠的莫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出手毫不留情,另一道与之纠缠的灰色身影则显得散漫优雅许多,只是能够看出,他明显被莫纠缠得有些无计可施了,无论如何这个一年到头总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石头就是不让他进去就对了!“莫,你想交手,我改日再陪你比划比划如何?我可是真的有要事要与岩止大人商量。”灰色长袍的男子身型纤长高挑,银白的长发嚣张而华丽,银灰色的眼睛泛着邪魅的光泽,容和虽是西域人,但在匈奴帝国之内素有翩翩公子之称,无人是谁初见到他,都会被他儒雅温和的外表所欺骗,迄今为止更是没有人见过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真正与人交手过,此刻莫处处阻挠他,他也只是不断闪避着罢了,自始至终都一副悠然散漫的模样,只躲不攻。“果然不愧是岩止大人如此信任的莫,亲爱的莫,我们打个商量,你别总攻我的脸可以吗?”容和润泽的丰唇促狭地向上扬起,灰衣儒雅,那双眼睛却狡诈阴险得很!王下令让容和大人在花园里等着王的召见,以容和的身份以及他与王的交情,王城内的侍卫也不敢真的去拦他,只得禀告了莫统领。容和早有预料这个难缠的莫一定没那么好说话,和他打起来,也许会惹恼了岩止大人,但若不这么做,还不知道岩止大人究竟要将他晾在花园里等多久呢?“让他进来。”忽然一声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磁性而威严。岩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色慵懒,喜怒莫辨。“是。”闻言,周身泛着肃杀之息的莫顷刻间收了手,沉默地退了出去,从始至终皆面无表情,神色未变。总算获得自由的容和似笑非笑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闲庭散步般悠然而入,看似恭敬却散漫得很地向岩止行礼:“岩止大人,您可让我好等。”“说吧。”岩止微微敛了敛幽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显然对于容和这样绕圈子的喜好有些不耐烦。“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好主意要献给岩止大人。”容和虽行事散漫,但说到正经事时,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冷厉阴婺地泛起了精芒,那一身灰布长袍反倒遮掩了一些他锐利的棱角,显得翩翩儒雅得很,若放在中原,俨然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见岩止并无要追究他找莫的麻烦生闯进来的行径,容和轻轻扫了扫袖摆,探入一只手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方锦盒,然后亲自奉送到了岩止的面前,打开了它。岩止的双瞳依旧淡漠深邃,漆黑的双瞳没有一丝感情,他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在锦盒中所呈的字囊上扫了一眼,那字条很简单,仅仅四字而已,但他的嘴角却更加残酷地勾了起来。容和似笑非笑地暗自观察着岩止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的全身才骤然松懈了下来,看来岩止大人是很满意他奉上的主意了,可怕的岩止大人发起怒来可真要命,他可没忘记自己在岩止大人这吃了多少苦头。“岩止大人,说起来,您不觉得您对那个孩子太过上心了吗?”容和合上了锦盒塞回自己的袖子里,懒洋洋地走到殿阶上坐了下来,反客为主地命令侍女替自己奉上了一壶佳酿,来岩止大人这,可不能什么便宜也没占到。头曼单于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他即使想对付岩止殿下,恐怕也力不从心。莫说现在了,就是放在十年前,头曼单于的身体健壮,岩止殿下却是举步维艰,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的时候,他都没能成功除掉这个始终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儿子。而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图格殿下却远远不是岩止殿下的对手。一切都那么顺当。容和眯了眯眼睛,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韵味来。若是岩止殿下开始对某一件事物或是某一个人太过上心的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或许,您对那个预言太过关心了。”容和笑得更加古怪了,说起来,那位格桑姑娘可真是一块无价之宝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成功将可怕的岩止大人气得不轻,看来他还真不能小看了那个小姑娘。岩止幽黑的瞳眸逐渐染上一丝氲气,他润泽性感的薄唇凉凉地向上勾起,就像一轮钩子弦月一样,此时的岩止,就像一只危险的猎豹,优雅却充满杀伤力:“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容和微微一愣,他可是太了解岩止不过了,危险的气息简直是排山倒海而来,岩止可不喜欢他搅和他私人的事情。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容和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转而说道:“您对这个孩子实在是耐心极了,我只是好奇,以殿下您的作风,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告诉那个小家伙她属于您,必须成为您的女人就好不是吗?”岩止想要的,从来只需要占有那么简单,至少从这十几年来他对岩止的了解看来是这样的。无论是权力、兵力、甚至是那个匈奴王至高无上的位置,无一不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容和才会在这么多位殿下之中,唯独看中了岩止。岩止一只手慵懒地支在自己的头上,半身斜靠地卧在软塌之上,英俊绝伦的脸仿若一件完美无涛的雕塑品,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气质。那个险些让他气糊涂的小女人?他幽深的墨眸顷刻间被一股诡异却曼妙的淡绿所弥漫,他唇畔的弧度竟也在悄然加深:“她不一样。”就像保存着这股野性和不羁的克拾拉至今仍旧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驹一般,那个让人无计可施的小东西,他看中的,正是她同样傲慢而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会征服她,连带着征服她那颗自由不羁的灵魂,就像征服克拾拉一样。她总不会每次都成功将他气糊涂的,对她,他有足够的耐心。“呃……”容和忽然被岩止直接到有些让人措手不及的答案噎了一口。岩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袖摆一挥,从软塌上起身,直接将可怜的容和给丢下了。夜风袭来,孟轻尘欲寻那箫声而去,贡桑反倒有些担心起她瘦弱的身子会不会被夜里的冷风吹出毛病来,况且出来也没带件斗篷:“姑娘,担心着凉。您若爱听曲,改日老奴给您找几个玩曲子的人进来给您解解闷。”贡桑并不懂音律,更别提能听出这箫声的特殊之处,在她看来,这乐声与他们草原上的羌笛牛角吹出的声音没什么区别。箫这种乐器,盛起于中原,但是出了云中之地便几乎无人会懂得吹奏它了,孟轻尘也并不很懂音律琴箫,只是当年他所纳入麾下的那些奇葩怪才之中有一位苜夙子,实在是位风雅人物,除却性情古怪一些,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隐于山林暮野,过着闲云野鹤般生活的奇才豪杰,耳濡目染的,她也对这些东西略知一二。此时这箫声定然是无法与苜夙子相较,但也是悦耳怡人,令她不禁想要探究奏箫之人究竟是谁,就连在岩止那回来后那股莫名其妙的郁闷也都被她暂时忘却,抛诸脑后了。“贡桑,王城之中可有和我一样的异邦人?”孟轻尘侧过身看向贡桑。贡桑生得高瘦,体态比起一般中原女子要高出不少,因此孟轻尘如今与她讲话之时,仍然需要微微仰起头。孟轻尘忽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就连贡桑也愣了愣才回答道:“老奴不知,应当是没有。”这几年她的专职便是负责照顾这个孩子,在王城里,每个人惟有尽心于自己的份内之事,其他事情是不可过问的,就连她贡桑也无法明确回答孟轻尘这个问题。也许有,也许没有,这几年虽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发生,但与中原大秦却也发生过不少摩擦,谁知道那些奴隶之中会不会有一两个被俘虏的中原人呢?“贡桑,随我去看看。”孟轻尘白皙的肌肤如若凝脂,她忽然一笑,来了兴致,精明璀璨的光华从她的翘起的唇畔流淌出来,稚气未脱的脸上也因这隐秘的箫音而神清气爽起来,墨发如绸,眼如星辰,此时在月华的笼罩下更是明眸皓齿,风华内蕴,就连贡桑一个妇人家也不由得看得一呆,待她回过神来,这个初长成却青涩稚嫩犹在的女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她的性子一点也没变,这小家伙可霸道得很,打定了主意便去做,哪里肯给人拒绝的机会?孟轻尘的内力已经大有所成,顺着那飘缈得仿佛只是一场幻觉但却确确实实存在的箫音寻去,并非难事。走在清幽的石板路上,不知不觉间她便已出了西殿,入了东殿,一路上偶尔会碰到纪律森严的王城守卫正在巡逻着,和往常一样,即使他们见到了她也像视而不见,没有人不知道王对这个中原人就像对克拾拉一样,根本不限制他们的行动。对于东殿的一切,孟轻尘并不熟悉,这里她极少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孟轻尘只觉得那声音越发清晰,只是越往后走,她发现这一路越发萧索起来,就连守卫和干活的下人也越来越少了,就连空气中竟也参杂了些许苍茫的气息。“姑娘,这里是……”贡桑忽然轻轻开口,想要阻止孟轻尘继续往里走。“嘘。”孟轻尘扬了扬唇角,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贡桑未说完的话,只因眼前的景致倏然发生了变化,那是一整片低矮的梅花林,大贺城果然是一片极其肥沃的绿洲宝地,她从来不知道,在这冷寂肃穆的宫殿之中,竟有这样的景致,只是此时正值夏末,梅花未开,可以想象,到了秋末深冬,这里定是一片香雪海。,!孟轻尘并非懂得浪漫之人,也不像苜夙子那样是个风雅的人物,她只是一个懂得舞刀弄枪的俗人罢了,从前苜夙子每次见了她,都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绕道而行,饶是如此,她也依旧被梅林孤傲的风骨给吸引得驻足停留,不由得沉浸其中。她不敢再靠近,只这么远远地看着,因为那片重重叠影的梅林之间,一道迎风而立的背影刹那芳华,宽大的衣袍曼妙鼓动着,满头长发未曾束起,逆风狂舞,那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始终未曾转过身来,孟轻尘看不到他的脸,单凭这个背影,她无法知道这个同这片梅林一样孤傲自有其超然风骨的吹箫者究竟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炽热的红衣穿在那人的身上,竟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妖冶,反而有一种随时可以随风而去,淡漠不羁的错觉,夜风浮动,纷飞了那人的红色衣袂,纠缠了他如墨入水的长发。孟轻尘来时不曾刻意放轻脚步,况且贡桑方才与她说话时也未曾压低声音,那人显然是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但他似乎与孟轻尘形成了一种默契,他没有停止那曲未完的箫音,而孟轻尘也未再向前一步扰了吹箫的人。终于,一曲吹罢,红衣人缓缓垂下了手,那支孟轻尘没来得及看清的箫便被覆在了宽大的袖摆之下,吹箫人依旧未曾回头看她一眼,恍若未觉般,他侧了个身踏入了梅林间所搭筑的竹屋,就连这竹屋也颇具中原江南特色。在那人转身的刹那,虽一眼匆匆,但轻尘还是心底一惊,她没想到自己所以为的“他”竟是“她”。那张绝世的容颜虽美,但却非中原人,她依旧不枉当年匈奴帝国第一美人之称,只是孟轻尘从来不知道,佐伊竟也会吹奏玉箫?况且,她为何会住在这?王妃不是该住在她的东水殿之中吗?今日的佐伊大大出乎了孟轻尘的意料,为何她会觉得,如今的佐伊,仿佛已经不理俗事,清冷淡漠得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也难怪方才她看着她的背影,会觉得她随时可以随风而去。“我们走吧。”缓缓收回了视线,孟轻尘沉静的面容之上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梅林之中已经没了那抹火红的身影,箫声也归于寂静,她轻轻地垂下了眼帘,转身往回走,就如同来时一样。贡桑一路沉默地跟在孟轻尘身侧,皱纹深深的沟壑中沉淀着岁月的风蚀变迁,即使是她这么一位年过六十的妇人,对于佐伊王妃的变化也依然惊讶不已。自打八年前王妃随王回到大贺城,她便请求搬入了这梅林之中,不理俗事,甚至一步也未曾踏出过那片梅林,今日若非孟姑娘误打误撞踏入了这片梅林,恐怕连她这个在王城里侍奉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也都忘了佐伊王妃的存在。夏末的气候渐渐转凉,大概是要入秋了。一入秋,整个西域就都得忙起来了,无论是囤积粮食,做好过冬的准备,还是即将迎来的祭天神行秋猎。也如往年一样,每到这时候岩止便会变得更加忙碌,尤其是那日容和进殿不知是与岩止商议了些什么,岩止这几日前往军中的时候也更加多了。孟轻尘也不知自己那日是如何惹恼了岩止,她一直以为在那之后岩止一定会惩戒她,但接连着几日,她都没有见到过岩止了,也许是岩止该头疼的事情太多了,因此反而顾不上她了,如此也好,孟轻尘对那日糊里糊涂受气的事仍然郁闷不已,岩止竟然并未放在心上,她若总是惦记着,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这几年来,天下的局势似乎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如今的岩止已经掌握了大半的兵权,甚至已有大半部落的首领都完全效忠于他,看来不用多久,岩止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吧。“姑娘?”“嗯?”孟轻尘微微一愣,才发觉贡桑早已经喊了她好几声了,眨了眨眼睛,原来她手中的那碗羊奶早已经凉透了。一骨碌把它喝完,孟轻尘抹了抹嘴,放下了碗,那速度之快,连贡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姑娘早些休息。”贡桑收起了碗,微微俯了俯身子便退了出去。直到贡桑已经离开有一会了,孟轻尘还是按耐不住,抓了件暗黑色的披风披上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往那片梅林的方向走去。这几天,她每个晚上都会去那片梅林待一会,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佐伊仍然会每日在那个时候,就在那片梅林,那座竹屋前,那清幽的月华下,吹奏一曲仿佛可以瞬间令人的心境也安宁不少的箫音,但这几个夜晚,她们一个在林中,一个在林外,一个安静地聆听,一个吹罢一曲便会转身回到竹屋,谁也不曾打扰过谁。今夜佐伊仍旧穿了一身红衣,只是因为天气渐渐发凉了,比起几日前,身上多了一件同样是火红色的披风。孟轻尘之所以每夜都来这片梅林外站一会,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待一会便会离去,只因她实在好奇,佐伊为何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样的佐伊十分神秘,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探究她。,!她记得九年前的那次秋猎,她第一次见到跳舞的佐伊,当时的佐伊美艳耀眼,但她的注意力却不曾停留过佐伊的身上,而如今在这片梅林里看她,孟轻尘却觉得这艳丽的红穿在她的身上,竟依旧掩盖不了佐伊身上清冽疏离的虚无感,就像不曾存在于这个世上,可以随时消失于这片梅林中,或是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化身为寒梅上的殷红似的,这样的佐伊,反倒让孟轻尘不得不对她好奇起来。但这一回,孟轻尘在听完一曲之后却并未像前几日一样安静地离去,她原本挺拔潇洒地立于暗夜之中,待这一曲落定,孟轻尘轻轻地弯起了唇角,漆黑璀璨的眼睛淡淡地流淌过一抹笑意,她阔步走进了这片梅林,踏上了竹阶,停留在了那座竹屋前,只因这座竹屋前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在今夜却多了一壶热炉,两个杯子。那炉子之中烧的是已经被热烫的羊奶,与不久前贡桑给她喝过的一样,天冷的时候,匈奴的贵族女子总会用温酒煮羊奶,以此来暖身子。“你竟长这么大了。”率先开口的是佐伊,她置身于红衣之下,衬得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显得稍稍红润了一些,她在炉子旁坐下,玉箫也轻轻放在了身侧,先为孟轻尘倒了杯羊奶,又为自己倒了杯。孟轻尘也不客气,在炉子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执起温热的羊奶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清澈墨黑的眼眸里也缓缓流淌过一抹暖意:“你会吹箫?”佐伊年长孟轻尘约摸十岁,此时和孟轻尘并排坐在一起,倒显得一个清冽脱俗,一个潇洒沉静,只是稍显稚嫩。是的,潇洒和沉静,这两个本该相去甚远的词,却能那么配合完美地呈现在孟轻尘身上,一点也不多余或负担,她形式作风潇洒,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但个性却沉静内敛,与夜晚给人的感觉十分相近。佐伊没有回答孟轻尘的问题,她的视线反而落在了孟轻尘无意中滑露在外面的墨绿色镯子之上,那镯子内敛却光华无限,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之上,显得十分相衬,这镯子的气质也与孟轻尘十分相近,也难怪它会那么喜欢她了。“这镯子……”只是当佐伊见到这个镯子之时,眼中不免还是闪过一丝诧异,但这抹诧异并未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停留太久,她红润的唇抿了抿,没有说出下面那句话。“这镯子怎么了?”孟轻尘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若是能将这令她烦恼的东西脱下来,也许她会有那么一点喜欢它?美好的东西用来观赏就好了,她可不喜欢将它们通通都戴在身上,多显累赘?“没什么,很适合你。”佐伊笑了,美丽的眼眸满含深意,殷红的唇畔轻轻向上弯起,她依旧是美丽的,比起九年前那场秋猎上所见,更加美丽。这是孟轻尘第一次如此欣赏一个女子,岩止虽下令封锁了当年佐伊遭遇不幸之事,即使是在这座王城里,知道此事的也是寥寥无几,也许是当年那场变故才使她产生如此之大的变化,但孟轻尘仍然对她钦佩不已,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承受这样的屈辱,她不知道佐伊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劝说自己选择生存下来的。“听说几日前,王发了一场怒,吓得侍从们全都瑟瑟发抖地从金殿里落荒而逃。”佐伊轻笑着说道,就像在与孟轻尘早已熟识,闲话家常一般。而事实却是,直道今日之前,她们虽同在一个王城里生活了多年,但两人的交集却少之又少。孟轻尘面色一窘,连喝到一半的羊奶也都不再继续了,她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这个细微得有些孩子气的动作:“你如何知道?”见孟轻尘这个反应,佐伊的笑意便更深了:“我虽住在这里多年不曾离开过,但毕竟还是这座王城的王妃,知道此事并不奇怪。”孟轻尘神色窘迫,甚至还有些气恼,但还是简明扼要地将那日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将羊奶往地上一放,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垂着脑袋,挫败极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岩止,此事竟然连佐伊都知道了,如此一想,她就更加郁闷了。“这一次是他太过急躁了,这可不像他的作风……”佐伊似在说给孟轻尘听,又似在喃喃自语,眼中酝酿出的是不浓不淡的笑。“嗯?”孟轻尘挑了挑眉,不明白佐伊所指为何。“你可知王为何会恼怒?”佐伊淡笑着看了这个出落得越发动人的孩子一眼,见她满脸困惑的样子,就连佐伊都有些无奈了。为何会恼怒?的确,如若是她,也没理由将军饷发给一个连一次战场也没有上过的将士,爹爹从小便告诫她,无论是生存或是荣耀,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无偿为你提供,惟有依靠自己有所付出,才能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就如他们为将之人,获得生存和荣耀的唯一方式,就是上阵杀敌,担冒着豁出性命的风险,付出的人越多,他获得的便会越多。,!“我不会欠任何人的。”良久,孟轻尘终于幽幽地吐出了这八个字。“如你所愿,用你的忠诚来报答我。”忽然一声低沉戏谑的男声响起,霸道强硬的气息突然蛮横地将她包围,是岩止。他一张俊俏的面孔挂着欺世惑人的温柔淡笑,低沉悦耳的嗓音,噙着戏谑的淡笑,他的目光讳莫如深地扫了眼这个明显惬意得有些困倦的小女人,揽着她的腰将她给拎了起来:“晚了,你该回去。”听似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却更像是在教训一个顽劣的孩子一般。岩止的出现让孟轻尘有些不自在地刷地一下红了脸,岩止为何会出现在这?他是来找佐伊的吗?这是佐伊的住处,岩止是这里的王,他会来这里,无非是为了……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一想到这,孟轻尘便感到窘迫不已。夜已深沉,佐伊的酒煮羊奶的确功效良好,让她此刻也有些发懒犯困起来,若非岩止的到来,或许她会这么和佐伊聊到天亮。岩止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他淡淡地看了佐伊一眼:“我改日再来看你,不早了,去歇息吧。”“恭送王。”佐伊淡笑着起身,神色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此刻正介于孩子与姑娘之间的稚嫩少女一眼,不知岩止会如何折腾她。“嗯。”岩止并未多说什么,带着孟轻尘便离去,离开这座荒僻却美得让人向往的梅林。孟轻尘虽有些懒乏了,脑袋却依旧清醒得很,岩止就走在她的前面,宽厚俊挺得背影在清寒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迷离莫测,他的身上仍旧穿着湛蓝色衣袍,腰带紧束,显得整个人更加挺拔精神,身上的藏青色斗篷还未褪下,穿戴得如此严整,应当是刚刚回到大贺城。岩止每次回到大贺城所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沐浴更衣,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要爱干净,为此浴殿内总是时刻保持着干净,并且时刻有专职负责侍奉王沐浴更衣的女奴用细盐将浴殿擦洗得一尘不染,因为这个男人的要求是极其严苛的,若是看到浴殿残留着一丝不洁,他便会大发雷霆。每每沐浴过后,他便不:()藩王的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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