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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店主阴沉着脸冷哼:“那破庙邪门儿?我看那书生更邪门儿!你皮痒了是不是?对着个野男人□□!看我不收拾你……”
身后呼啸的风声依稀中传来男女的咒骂哭泣声,沈易闷声咳了几声,漠然看着掌心白色绢帕上一团殷红的血迹,疾风一卷,那好似沾着点点梅花的绢帕便随风飞到了空中。
书生眸色淡淡,忽然停住了脚步。
十里黄沙只有他一抹淡淡的白,好似昏黄画纸中一点微末的留白,不足道却也醒目。
他看着狂风卷着黄沙,病态的微霜的俊脸没什么表情,忽的闭上了眼。
两手微微张开,高挺的鼻梁微微嗡动着,似乎在轻嗅着什么。
半晌,他睁开了双眼。
犹如一潭黑水一般的凤眼飞快掠过一抹亮色又很快沉寂下来。
他足尖一转,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此刻狂风大作,吹得长衫猎猎作响,他却好似闲庭散步一般,若是店主在此定是要骇的瘫坐在地。书生看似慢条斯理的脚步,没几息就已行百丈之远,顷刻就消失在漠漠黄沙之中。
随风飘来书生低低的,仿若情人抵足缠绵时微哑的呢喃:
“好久不见……”
“阿沅。”
17
◎丑得,惨不忍睹。◎
“好久不见。”
“阿沅。”
阿沅猛地睁开双眼,怔怔盯着黝黑的断壁残垣一般的天花板,胸口那处闷闷的,几乎快跃出胸腔。剧烈喘息着。
往常她也时常梦到那道隐隐带着沙哑的男声轻轻唤着她的名,但是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这般真实。
从前都是虚无缥缈的,好像一个藏在云端的梦。但是昨夜近在咫尺,仿佛……
仿佛就贴在她耳边呢喃,低沉而喑哑的嗓音轻轻柔柔刮着她的耳廓,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打着招呼,轻声唤她醒来。
阿沅就这样失神盯着破了个洞的天花板许久。那镂空的洞泄进几丝银月的光,那光洒落在失了半臂的坐佛身上,半明半暗之中,明的那半佛像庄严,暗的一侧遍布青苔,既宝相庄严又有丝丝缕缕的阴邪之气纠缠不断。
即便是阿沅也觉得瘆得慌。
好吧,本来比起画皮鬼她更像胆小鬼。
她的感觉不作数。
阿沅只分神想了一会儿便又陷入无尽的犹如钝刀凌迟皮肉般绵密的痛苦之中。
三个月前,她以自毁一半元神为代价将血河大将军赶出识海后,又冒着极有可能在太阳底下焚烧殆尽的危险一路狂奔,一路藏在各种犄角旮旯中,甚至连狗洞都躲过。白天她躲着人、躲着那些□□白道的江湖术士,到了夜晚她便寻个安生的去处。
这一路奔奔走走,不得喘息。
不能停,不能停,一停就完了。
阿沅就靠着这丝意念撑到了现在。
一直撑到了寻到这座开在荒漠的破庙之时才得以停下喘息。
她现在的情况实在太狼狈,太不好了。
一来,她自那日在水下舍命拔镇魂柱之时,虽得安魂香苟且活了下来,但安魂香只勉强缝补了她破碎的魂魄便发生随后的事。要不说人一旦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大白道理同样适用在鬼身上。
短短几日,阿沅接连经历了魂魄破损、自毁元神、阳光下暴晒,此刻她的身上已经……已经没有半块好皮了。
寻常女子都爱美,更何况是以美色著称的画皮鬼。
她轻轻吸气着,身上本细嫩的皮肤在太阳的暴晒之下浮现大小不匀的伤疤。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有的……只有块皮耷拉在上面。
丑得,惨不忍睹。
我真的,好丑啊。
我……我怎么这么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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